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食则以安为先,食品安全监管可以表述为:对食品或食物的种植、养殖、加工、包装、贮藏、运输、销售、消费等活动进行监管,使之符合国家强制标准和要求,保证其不存在可能损害或威胁人体健康的有毒有害物质,消除其可能导致消费者病亡或者危及消费者及其后代的隐患。但是,毋庸置疑,监管百密一疏,并非阿Q式的自我安慰,食品安全风险不仅是发展中国家的问题,也是发达国家面临的主要社会风险,至多仅只是风险程度的区别而已。
首先,若论监管的组织形式,强化单一部门一而贯之、一而统之的食品安全监管体制渐成主要趋向,加拿大、英国、德国等皆为此架构,丹麦、爱尔兰、荷兰等也都陆续将林林总总、名目繁多的监管机构化整为零,比如爱尔兰整合了原先多达50个相关食品安全监管机构;另外一种模式就是两或三个部门协抓共管的,比如日本农业部负责农林水产品和防止土壤污染等,而生产、流通和消费环节以及进口食品的安全管理,则由卫生部负责。俄罗斯曾经一分三块,但现在也因为多少有三个和尚没水吃的尴尬,成立了专门的联邦监督局而结束三足鼎立的局面;还有就是多部门的食品安全监管体制,美国和中国都是这种模式的典型。涉及12个管理部门的美国食品安全监管,屡屡暴露出多头执法、重复执法和执法缺位等问题,监管效率差强人意,奥巴马政府跟随国际潮流,及时调整监管体系,赋予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更大和绝对的权力。中国分段监管为主、品种监管为辅的多部门分段监管模式已固化成型,尽管中国的食品安全委员会闪亮登场已有时日,但囿于仅对大事进行协调,垂直监管的职能还要靠各个部门各司其职,九龙治水的局面并未终结。
再则,且看监管依托的法律制度,制订涵盖面广、可操作性强的食品安全法已成为各国共识,监管前移,食品安全法律体系涵盖了“从农田到餐桌”的整个食物链,其间包括农业生产和工业加工的各个环节,强调食品生产者对食品安全所负的职责,要求所有的食品和食品成分具有可追溯性。美国是世界公认的食品安全监管法律体系最完善的国家之一,近百年来持续不断、与时俱进地织成了一张非常严密的食品安全保护法规网。英国食品安全立法经过150多年的发展,也创制和积累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法律措施,可圈可点之处在于法律授权监管机关实施强制措施的权力,对违法者处罚和制裁非常严厉。日本特色在于相继制定了食品安全的配套法律、监管特定用途的化学物质的法律以及监管流通和销售等的法律,比如日本的《农药取缔法)、《肥料取缔法》、《饲料安全法则》就是监督特定用途的化学物质的法律,这些法律规范了农业化学品的生产、流通、使用的基本规则,有效防范了滥用和非法添加的发生。欧盟堪称面面俱到的典范,欧盟通用食品法有几十万条之巨,为执法提供了最大的可操作规程。
确乎,徒法不足以自行,执行力无疑是监管最终生效的关键因素。素来以严谨著称的德国,其监管堪称检查之上的检查,监察人员每人每年必须要对企业进行抽查880次以上,且两年之内必定轮岗,以防熟人腐败;日本监控检查覆盖面达到30%,政府负责精兵强将和精密装备的全部经费。法国模式尤其值得效仿,招纳“食品侦探”,全天候便衣逡巡于食品卖场,一有端倪立即上报。中国每天消费约200万吨食物,40多万家食品生产企业、323万家食品经营主体、2亿多户农牧渔民,难以计数的小作坊、小摊贩、小餐饮,监管难度堪数世界之最,但执法人员的工作状态却和这种严峻的挑战不相匹配,整体处于相对懒散状态,基层执法不严的问题是监管失守的症结所在。标准也好,法规也罢,最终的执行状态都要落实到基层,抓好了基层,就抓好了监管。否则势必陷入有机制无执行的怪圈,如果中国的监管人员都能发挥记者的潜伏和卧底的精神,那么就不会总是等待新闻记者曝光来不断挑战消费者心理底线了,自身形象自是蔚然改观。
最后要说的是消费者本身也要,也可以在食品安全中发挥重要作用。欧盟一再强调,再严格的食品安全监管措施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食品安全零风险是不可企及的,消费者作为整条食物链的最后一个环节,虽居末端,但无需因为江湖之远而妄自菲薄。在经历19世纪末快速工业化后,20世纪初美国的媒体和报纸上大量的曝光食品安全问题,成为了一场每个人都关心的社会运动。当下中国消费者也处于类似的食品安全的十字路口。比如说,低价策略是针对消费者无往而不胜的法宝,企业为了迎合大面积的消费趋向,只能用低价占领市场,如若恰好处于监管真空,那么比谁更无耻,谁的道德更堕落就不难想见了。消费决定市场,市场引导企业,消费者在其间切切要树立食品安全是有成本的观念,且能有健康理性的消费选择,引导企业走向质量占优、安全取胜的良性循环。
当下的价值观,金钱至上,消费主义至上,对金钱的膜拜,足可达到疯狂。在疯狂之中,道德的血液是遥远虚渺的,监管之乱世重典的震慑力也非我们希望的立竿见影。食品安全问题无非是诚信全线失守大背景下的最低燃点的一些突出曝光面。他山之石,入乎其内见其生气而心向往之,出乎其外得其高致而退而结网之,食品安全监管宛如一张大网,我,你,他,都身居其间,概莫能外,这张网之绵密和漏洞,也都取决于我们。末了,想问你,足够尊重黄土地上的农民么,让他们的劳动体现了他们付出劳动的足够价值么,我们是否都为弃地熬胶的农民们的抉择添了一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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